感受“迷影”，我们期待“奇观”再现

1975年，罗兰·巴特写了一篇短文《En sortant du cinéma》（En sortant du cinéma），谈论了电影院大厅的黑暗、观众目光聚焦的投影屏幕、剧院里的座位以及集体观众在剧院空间内的审美体验——而且与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电影完全无关。他说“电影的黑暗”是“极乐”的非社会性表现，“社会性的突然丧失，但随后它又不再分散在主体（主观性）、个体、荒凉的地方：一切迷失的，不是观众在影院度过的几个小时，是一个被影像催眠的过程，而电影的放映，则是模拟了观众对世界的感知，通过影像所营造的世界，呈现出观众的“忧郁”。如果说巴特关于“离开电影院”的书写是“迷影文化”的先行者，是主体对电影超越精神层面的身体体验，那么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离开电影院” ” 身体是否与性完全脱离：我们很多人都会问自己，自从我们进入电影院以来已经有多久了？

21世纪以来民族电影产业的爆发显然已经到了一个转折点。关于观众不进影院的讨论也上了热搜。电影质量、电影吸引力、影院服务、人们生活方式和娱乐方式的改变等原因不仅限于中国，而且在全球范围内都是如此。它们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必然的事实：诞生于1895年并成为20世纪人类最主流的文化形式的电影，在经历一百年的繁荣之后，可能会让位于一种新的综合艺术，就像一百年前的戏剧。时间。

但我们真的能麻木地放手，一事无成吗？

真的都是“视频质量”吗？

对于电影票房的下滑，最主流的观点是将其归咎于院线电影质量下降：“电影不好，观众凭什么买单？”这种观点显然是好的，甚至可以说是舆论场上的一种“政治正确”。 ”——用脚投票的观众，又是消费者，这话当然是对的。然而，这种看似包罗万象却没什么用处的粗暴“本质归因”并不能完全回答当前的国内电影市场。首先，单就商业片的质量而言，2024年中国电影的整体质量真的不如十年前吗？国产商业片制作质量的稳步提升是观众肉眼可见的。其次，过去的票房奇迹的质量就一定是优秀的吗？如果你翻看中国电影的票房排行榜，你可能会发现每一部排名靠前的电影都受到无数关于电影质量的批评。到2024年，电影“内容为王”、“品质为王”、“编剧为主”的认识已成为行业共识。不少观点认为，此前创作者与观众之间的“对立”和“仇恨”实际上并不存在。业界恐怕不可能找到不关心电影质量、不关心剧本水平的创作者。每个人都要有拍好电影的心；而技术和投资水平的提升，也确实保证了如今国产院线电影的成功。技术层面整体进步。尽管以豆瓣为代表的分级制度饱受争议，但国产商业片收视率和质量的整体提升也是有目共睹的。

电影业百年的经验证明，电影的技术质量与票房之间显然不存在明显的逐年关系。 2024年影院整体票房较为低迷。电影的客观质量并不是原因。在观众眼中，“主观”“质量问题”是存在的。原因是：一方面，观众看完后并不觉得不好看；另一方面，观众也觉得不好看。我之前就已经感觉现在的电影“不好看”。目前院线主流电影在上映前缺乏对观众的吸引力。另一方面，观众对电影的评价与客观的电影质量并不完全一致。观点、观点、审美等方面的“冒犯”也成为影片遭遇“主观质量问题”的重要原因。

说到影片对观众的吸引力，负责影片选材、投资、宣传的影业资本或许有些“委屈”；指责他们不了解观众，完全无法提供观众想看的内容，那就太过分了。因为显然现在电影行业的资本最关心的是观众喜欢看什么，他们希望拥有“读心术”来揣摩观众的喜好。现在除了少数艺术电影的追随者之外，大多数电影创作者都是“为观众服务”的，可以说心态是非常端正的。一方面鼓励编剧创作，“剧本第一”、“编剧为王”的思维改变了以往强调导演表达、忽视故事情节和观众反馈的创作思维。但另一方面，这种对编剧和剧本的重视，其实是对自由创作的完全限制：纵观近年来主流院线电影的题材爱游戏ayx官网登录入口，要么是对已有成功案例的复制，要么是对热点的追踪。社会问题，全面收集分析票房走势和舆情。数据反馈就是找出观众“喜欢看什么”。此时，电影票房的下降，其实已经让无数电影投资人和创作者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甚至是“失望感”——大数据已经证明你爱看这个，但我们为什么要拍这个？你不喜欢看吗？

一般来说，这个问题有两个技术答案：一是互联网的“回声”效应决定了声音最大的群体往往不一定是最大的。 “沉默的大多数”始终存在，任何反对某些声音积极反馈的行为都有可能向更广泛的沉默群体提供负面反馈。我们全力收集的网络数据所展现的可能只是网络上最有声音的群体的意见，而不是观众的主流意见；其次，“爆款”的成功原因并不完全在于题材本身，而是一系列同一题材的电影随之而来。当时的观众要么审美疲劳，觉得自己在跟风，要么其实并不喜欢这个题材，而当初的奇迹只是一个巧合。

归根结底，很多电影开发商和营销人员都明白，“观众第一”、“剧本第一”、“题材第一”这些词其实只是掩饰而已。近年来，国产商业片完全跟着观众走，也只有观众的主导。树立为观众服务的心态的结果就是以创造出一部又一部全民参与的“出圈爆款”为根本目的。为了获得最高的票房和最多的观众，需要的不是经常去影院的主流观影群体，而是平时不去影院的“局外人”。他们是影片拍摄的主要目标对象。 。于是，如今的电影市场呈现出明显的“两极分化”：即引发外界效应的“爆款”能够创造票房奇迹，而未能“出圈”、不为电影服务的电影——观影团票房极差。为电影观众服务的“中位数”已经不复存在。而且“命中”并不总是发生。电影市场开始被无数有望成为“爆款”、“赌出圈”的失败案例所主导。自然，整体票房水平骤降。

从电影诉求的角度来看，一个与网络“政治正确”有些相反的观察是，电影行业近年来票房的下滑，恰恰与电影行业过度关注“观众”有关。并且也不要觉得被冒犯，因为作为影迷，你已经不再是电影商人眼中的“普通观众”——影迷想要电影行业多关心自己，就得少说“聚焦”。 ”，相反鼓励他们做一些自我表达和创造性的表达。

然而，“表达自我、创新”在今天也有很大的风险，其风险甚至比一部电影票房失败还要大：观众“主观”认为当今电影的质量不足，观众的批判性思维逐渐增强而如今的混乱，又与残酷的舆论场有关。关于性别、阶级、种族等社会问题的争议非常两极分化。站在立场上批评电影，“一棒子打死”再次成为文艺作品不得不面对的噩梦。当一部电影进入社会话题时，讨论的不是它好不好，也不是它艺术上是否成功，而是它是否“老”，是否为“强者”服务，是否有“立场问题”。 ”。它通常基于一个角度。解读可以决定电影在观众群体中的“死刑”。大多数电影无法赢得社会各阶层的最大公约数，更谈不上成为“全民爆款”。那么，这些问题真的关系到电影的客观质量吗？它们真的能决定一部电影的好坏吗？ 2024年，恐怕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艺术自力更生的理想期待，在今天群体性的文学批评面前，显然显得苍白无力。

事实上，当今电影市场的现状是复杂的，参与因素是多样的。不能用少数网络KOL鼓吹的简单“奋斗思想”来概括：刻意“脱离群众”的电影人群体、“想看到好东西”的电影人群体都无法概括。 “电影”中普罗大众的深刻矛盾和仇恨，在现实中很可能并不存在，也无法真正代表“观众”。反过来，电影创作者“追随观众”，观众唯论的失败，也是因为他们简单地将全国14亿观众视为一块“巨石”，而忽视了无论观众数量有多大，他们都是“巨石”。这一切都在14亿的基数面前。小的、“流行的热门歌曲”很难获得，也不能在办公室里轻易地规划。

因此，一些看似远离“电影品质”、不以粉丝群体为基础的观察，比如票价、年轻人恋爱需求的减少、娱乐方式的改变，或许更能触动为什么“点击”越来越少。问题的核心在于“外人”不进影院。更直观反映现实生活和社会痛点的短视频在“外人”眼里比电影院更有吸引力。短视频可以随时观看，没有价格成本，可以更快更准确地掌握社会心理，而这一切都对一直在疯狂前进的电影行业形成了降维打击。近年来“现实关切”的方向。你说为了迎合观众的喜好，搞现实社会题材，但就算达到《我不是药神》《二十条》的程度，恐怕也是在沟通方面仍然不如短视频有效。影片必须承认，它已经是一个百岁以上的老人了。在追踪时代和社会热点的路上，无论怎么努力，都会被抛得越来越远。这时，它放弃了自己的优势，让“外人”觉得去电影院和在家看电视、刷手机没有什么区别，怎么能创作出一部吸引“外人”的爆款呢？ ” 去剧院？

让我们回到1895年卢米埃尔兄弟放映《火车到站》的辉煌时刻：电影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吸引观众走进影院、完成这一身体动作的核心和本质竞争力。 : 创造奇观。

缺乏景观：当今世界文化产业的集体症状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今的电影厂商“追求爆款”的期待还不错。错误的是，他们对“爆款”的理解过于狭隘，聚焦于与概念或立场之争相关的社会问题，仿佛成为爆款而不引发全国性“争论”是不够的；然而，“热门”可以是全国性的“讨论”，而不是“辩论”。与制造争议相比，制造最大公约数或许才是“爆款”存在的本质。 《战狼2》、《流浪地球》、《长津湖》、《全有或全无》都是“热播”。它们引发的社会讨论其实是“普遍”而非“争议”，​​以及类似于除夕、情人节等档期上映的“营销事件”式爱情片，以及《阿凡达》等“特效大片” 》、《哪吒》、《封神》之所以“大爆”，是因为它们不引发“讨论”，只提供“看点”。

回顾中国商业电影的发展史，我们可以看到，如今的国内电影市场存在着某种“矫枉过正”：即过去因技术、资金、理念落后而导致的局部失败，被过度夸大了。压制了电影的“奇观”属性。诚然，在国产商业电影的早期，也有不少被观众批评为烂片的“国产特效大片”（其实回想起来，也有一些因为观众和影评人的评价而被低估的案例）当时的要求太高了），这些电影确实破坏了市场和观众的信任，但市场的反应明显“过度”，导致近年来国产电影在“现实主义”的道路上走向黑暗。的担忧”。越拍越像肥皂剧，高投入、高科技的“特效奇观”和“工业电影”已经不再是主流。事实上，至少在过去的五年里，观众已经迎来真正技术水准的特效大片，IMAX影院的特效观影体验恐怕是当今电影院的核心竞争力。

观众追求没有概念或立场之争的纯粹“奇观”与当今电影行业缺乏“奇观”之间的矛盾，也可以从另一个独特的视角得到印证，那就是好莱坞电影在国内的极致票房和影响力。最近几年。随着颓势，国内观众对好莱坞电影彻底“失望”。从历史票房榜来看，国内票房前30名中只有两部好莱坞电影（《复仇者联盟4》和《速度与激情8》），前50名中只有十部电影。前五十名仍有十部电影，前三十名仅两部，前二十名仅一部，直接反映了好莱坞电影在国内电影市场蓬勃发展过程中彻底落后的事实：2023年有不好莱坞电影进入全国前十，2024年全国前十将只有一部。值得注意的是，在WTO电影开放政策和穷人的“拯救”心态下国内票房方面，事实上，近五年来，好莱坞电影在国内的引进量有所增加爱游戏app官方入口最新版本，基本达到了“一举多得”的目标，甚至开始突破一些标准，宣传也开始了“没有一个削减被制作了。”然而，所有这些努力并没有改变好莱坞电影在国内影响力迅速下降的现状。

如果将北美市场纳入观察比较范畴，更有趣的是国内电影市场与北美市场的口味差异。即在北美市场失去吸引力的特效大片仍然是国内观众的主流爱好，并且将是2024年唯一进入国内市场的票房前十名中的《哥斯拉》 《金刚2》的票房为9.56亿元人民币，仅是北美地区的平均水平（1.96亿美元）。 ）；而在北美爆红、票房在400-6亿美元之间的电影，如《芭比》、《沙丘》、《奥本海默》、《魔法坏女巫》等，在中国却表现不温不火最高的《奥本海默》只赚了4亿元，《魔法坏人》甚至只有1420万元；甚至有一些电影在北美“赔了钱”，不得不依靠国内票房来“复苏”。

这种品味上的差异一方面与两国不同的文化环境和审美差异有关，但另一方面实际上也表现出两国电影创作的一些共性。众所周知，影评人制度是北美电影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一部电影的媒体评论分布是否全面、均匀，对电影的票房和奖项有着决定性的影响。近十年来，美国媒体影评人的评分变得更加“学院派”，注重电影的叙事属性，要求所有电影回归叙事本质。他们也开始逐渐忽视电影尤其是商业大片的特效和奇观属性。其中重要代表之一是漫威系列电影，轻于特效和视觉，而注重人物塑造和剧情节奏。他们通常主宰媒体收视率并创造商业奇迹。这种趋势虽然有积极意义，但显然也导致了很多原本注重特效和场景的商业片的出现。为了追求媒体的好评和好评带来的票房，剧情、人物、剧情都被写了下来。篇幅极其冗长、复杂，甚至连《007》、《碟中谍》这样的纯粹商业电影，都存在着“两个小时的剧情，半个小时的场景”的荒诞场面。从短期来看，它们似乎获得了不错的评价和不错的票房，但从长远来看，它们就像疯狂追求“现实关怀”的国产电影一样，失去了电影的核心看点。属性，对观众的吸引力长期下来就丧失了。

事实上，在现在大多数主流好莱坞电影上映的国内影院中，好莱坞电影票房表现不佳的原因很简单：期待“好莱坞=特效”的国内观众现在走进影院却看不到足够的特效和场景。 ，而好莱坞剧与国产电影相比，根本没有竞争力。归根结底，他们还是“缺乏看点”。

无独有偶，被认为能够在21世纪取代电影的电子游戏行业，近年来也遇到了缺乏“奇观”、玩法同质化无法刺激玩家、游戏“不给力”等问题。有趣”，以至于西方电子游戏行业让远在中国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工作室（Game Science）的第一部作品（《黑神话：悟空》）对整个行业的影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正面临颠覆。从厂商的角度来看，2024年真正成功的欧美AAA游戏大作已经不多了。我们可以列一长串失败名单：《自杀小队：杀死正义联盟》、《星球大战》、《星球大战：亡命之徒》 、《升天世纪：暗影守护者》，以及被玩家直接玩的《刺客信条：暗影》，都适得其反，以至于被推迟到了2025年，要么是拥有无数金牌游戏的超级工作室，要么是像索尼、育碧这样的大厂，要么是有着耀眼商业价值的超级IP，但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因为“不”而被玩家抛弃。有趣”的困境。

自2021年5月索尼发布新一代游戏机Play Station 5以来，我们几乎没有看到一款体现新一代游戏“新”面貌、足以为PS5游戏机保驾护航的“杰作”。硬件跟上了，“软实力”却逐渐崩溃：2024年PS5将由荣获TGA“年度游戏”的《太空机器人》保驾护航。这几乎是欧美厂商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豪的冷笑话。今年连续遭遇商业失败、股价暴跌、几乎濒临破产的育碧，当其制作人Marc-Alexis Côté被问及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时，他坦言：“游戏行业是目前我不知道未来五年会发生重大变化。”行业将如何发展？我们需要找出球员在哪里，这已经困扰我两年了。他们在玩什么？”

从媒体和社交网络上的争议来看，保守的男性主导玩家群体对当今欧美3A游戏“多元化”特征的心理反抗是这些游戏失败的重要原因，但本质上，仍然是欧美大公司。研发水平下降，缺乏对新玩法的研究。游戏变得越来越“无聊”。它们不再具有独特创新的玩法，而只是一些现有成功经验的无意识复制。优秀的图形引擎再也不能吓到玩家了。市场上，能看到的3A游戏全都拥有电影级的高清画质，这些完全靠用户调查大数据喂养的商业流水线产品，已经让玩家彻底厌烦了。除了《黑神话：悟空》之外，今年受到欧美玩家高度关注的单机作品几乎都来自亚洲：《最终幻想7：重生》、《龙之教条2》、《剑》 《星际》、《隐喻幻想》……欧美厂商开发3A游戏玩法的敷衍程度，让他们更加注重游戏乐趣和游戏设计的日本或东方游戏开发传统。重生。一座充满东方美学和禅意的殿堂向欧美玩家开放爱游戏登录入口网页版平台，手握金箍棒对抗云端四大天王。这是一场真正的“奇观”，将真金白银的力量带入游戏市场。

事实上，正如表面上是因为“政治正确”之争，实际上是因为缺乏创新的玩法，让玩家将其视为“奇观”。当今电影的失败也正因如此——看似是舆论场的争议所致。看似是经济、市场、社会环境的原因，但实际上是因为失去了去真正让我们走进电影院，感受“电影院”，感受电影院给予我们身体的能力并感受到一种独特的魅力。我们试图投机取巧，顺应“社会问题”的潮流来制造爆款，而不是修身养性，创造一个自己的问题来制造真正的“奇观”。那么，一个月后，2025年春节上映的影片将包括《哪吒2》、《封神2》、《唐人街探案1900》、《神龙行动》、《射雕英雄传》和《熊出没》。 ，也许是压垮我们带回电影院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然，也可能是国内电影行业彻底洗牌的里程碑；成功与否，只取决于这些宣扬“奇观”的作品能否真正给我们带来“超越日常现实生活的奇迹”。

我们都像沃尔特·本雅明一样站在时代的十字路口。在承认时代不可避免的变化的同时，我们也怀念失去的光环和辉煌：当我们“离开电影院”时，我们仍然会像巴特一样。 ，从身体体验的角度，感叹影院感官体验的精致，希望下次再来——在我们看来，即使电影业肯定会消亡，但也不是现在；在这个现实直接穿透灵魂的时代，请让电影，一切文学艺术都飞越现实。

孔德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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